在电视尚不普及的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期,一个偏远的农村却拥有了当时全地区唯一一个村级电影院,这可是绝对的冲天牛气。
这个村级电影院,就是我的故乡——当时的河北省宁晋县李家营乡大北苏村电影院。
那个时期的农村,别说其它娱乐,就是电影,一两个月能够在自己的村里看上一两场,也是非常惬意的事情;因此,每逢村里放电影,村里的男女老少像过年一样兴奋,早早的拿着各种各样的椅子、板凳,甚至还把自家的排子车拉去,有些人家,还在排子车上铺着被褥……
很多时候,方圆几十里的人,也会拿着电棒(方言:手电筒),深一脚浅一脚的赶来看电一场影。
地处宁晋、柏乡、以及石家庄地区赵县三县交界的、宁晋城西最边远的大北苏村,当时应属全县赫赫有名的富裕村庄,不仅有汽车喇叭制造厂、电池盖制造厂、面粉厂、养猪场、试验站、染坊,而且还有一个可以为全县创外汇的工艺业——柳编。本人的第一篇新闻报道,就是大北苏村工艺柳编业创外汇的新闻。
大北苏村南北大街南头的十字路口,有一颗康熙年间种植的大槐树,紧靠大槐树南边,就是当时大北苏村的副业基地,面粉厂、柳编等,都在这个大院里,这个院子有一个大礼堂,老百姓俗称这个礼堂叫戏园子,每逢农闲或者庙会,都会请来当地的梆子呀、曲剧呀什么的剧团,在礼堂里唱大戏。
话说大北苏村有一个叫做常老宵的人,可谓大北苏村的致富带头人,就像创外汇的柳编业,就是他引进发展起来的。
在创业致富的前提和带动下,常老宵又别出心裁的在大北苏礼堂的基础上,创办起“大北苏村电影院”。
这个电影院也算比较简陋,面粉厂开票结算的窗口,晚上就成为“大北苏村电影院”的售票窗口;因为大北苏村木材资源极为丰厚,于是村里的年轻人就把一根一根的大树锯倒,用锛子铲平两面,一排一排的拉进电影院,就是座位。
“大北苏电影院”还印制了自己的电影票,这电影票也很是简单:采用红、黄、绿三种颜色的纸张,只印着“大北苏电影院,排、号,以及年月日”的字样。
但是,我还是把这电影票当做宝贝的收藏了两张,毕竟这是我家乡自己的电影票呀!可惜在年那场滚滚洪水中,电影票陪伴着我搜藏的很多书信报刊,永远的滚滚东去了。
因为时间过的太久,很多细节已经开始模糊不清。我大约的记得,每张电影票价格为5分钱,但这五分钱对于家贫人丑的我来说,无疑是一笔天文数字。
不过,上有政策,下有对策!对于极度想看电影的我来说,就是天大的困难,都难不倒的。
有一天晚上,广播里说要放映《摩登时代》,于是我先去侦查了一番,发现当天晚上的电影票是黄色的,而我家正好有和电影票颜色一模一样的烧纸,于是我拿起剪刀,按着电影票的大小,剪下一块烧纸。
来到电影院,只见查票的是一个叫脏孩儿的我本家叔叔,他站在大门口的凳子上,大声喊着:都把手里的票举起来!然后一个一个的查验着。
我也假装着,把手里的烧纸高高举起,当我挤过人群的时候,乘着脏孩儿叔叔喊“把票拿过来”的时候,我撒脚就跑了进去,脏孩儿叔叔在门口也装模作样的骂了几句,就算了事了……
就在各种各样的方式方法下,我确实还一分钱不花的蹭了很多电影看,但现在回想起来,除了《一江春水向东流》《摩登时代》这两部电影,其它的电影连名字也都交给了匆匆逝去时光……
大北苏村电影院在当时牛气冲天,还可以享受和县上电影院同等待遇,直接去地区电影公司拿回最新影片,和县电影院同步播放。
还有,那个时候农村放电影,都是那种很窄小的拷贝,放完一卷,还要卸下来,等到装上下一卷,再开始接着放映,银幕也是那种方方正正的小银幕。
而我们大北苏村的电影院,放映机和大电影院的一模一样,一是使用的是很宽的拷贝,二是两个机子交替放映,银幕也照样和县上的电影院一样,属于高大上的宽银幕。
每到农历十月十六大北苏村传统庙会的时间,这个既是戏园子又是电影院的地方,更是异常的热闹:“白天请人唱大戏,晚上演电影,我还清楚的记得呢。”我比我大几岁的同村老乡兴奋地回忆道。
时光荏苒,现在,我除了每年陪同家人或者朋友,偶尔去电影院看一两次电影外,几乎已经与电影隔绝了,但每每想起老家这个“大北苏电影院”的时候,仿佛又回到了童年,回到了久违的故乡。
(作者:张胜开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