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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树春上古史论36颛顼大帝

《大戴礼》以黄帝、颛顼、帝喾、唐尧、虞舜为五帝。一代帝王颛顼“绝地天通”,实施历法和宗教改革,进行天文观测,制定颛顼历,对原始巫术进行改造,实现神人分野、社会治理等多方面变革,引导炎黄部落昂首进入龙山文化时代,随着氏族部落原始巫教向具有宗族和国家性质宗教的转变,神权、祀权逐步被帝王垄断,各部落文化符号和意识形态也得到融合统一,开启了华夏人文精神新的纪元。随着国家复杂管理体制的确立,能够集中人力、物力和财力治理河山,人们不再成为“制造自然灾害的鬼神”的奴隶,征服自然、改造自然也不再是一种奢望,逐步形成了发源于太行山区的精卫填海、羿射九日的民族精神和自强不息、百折不挠的民族性格。

百度图片“精卫填海”

颛顼是中华人文始祖之一,如今炎黄子孙中颛顼后裔占了相当大比例。祖先颛顼曾经在哪里生活和奋斗?他又是如何在孤寂中成长并激励子孙后代砥砺前行?至今没有明确的答案,今予以讨论。

(宋)王应麟《地理通释》曰:“颛顼都卫,为帝丘,后徙髙阳称高阳氏。”

《保定郡志》称:“高阳故城,在郡东南九十里,属高阳县,周围九里,高一丈九尺,池深五尺,阔一丈。故老云:颛顼所居,因筑城于此。”

《三郡记》云:“颛顼所造是始封时高阳在杞县,既有天下,亦有髙阳,在保定,及任丘凡三也。”

《清一统志》载:“髙阳城在保定府城东南七十里,城周回九里相传颛顼所筑,又有颛顼城,在河间府任丘县废郑州东北。”

《太平御览》道:“浚仪有高阳故城,颛顼高阳氏佐少昊有功,封于此城。”

以上记载矛盾之处非常明显,各家所述颛顼都城、故城、始封、髙阳城分布各地,远者相距千里,共有5处:卫(帝丘)、高阳故城、杞县、任丘、浚仪,哪个正确?

有人认为帝丘位于河南省濮阳,但是,颛顼是黄帝之后的帝王,若颛顼居帝丘,必是黄帝之丘,黄帝、颛顼都濮阳之说缺乏先秦文献记载。任社红《新石器时代濮阳地区与周边关系述略》一文认为,濮阳西水坡遗址“与安阳后岗遗址的仰韶文化接近”,蒯聩台遗址“亦为后岗类型”。但是,这些文化类型是以红陶为主,蒯聩台遗址90%都是红陶,结合器形特征来看,应认定为以大汶口文化为主,兼有仰韶和大司空等多种文化的复合类型。不管是后岗遗址的仰韶文化还是大汶口东夷文化,都充分说明濮阳与黄帝、颛顼无关,不可能是帝丘。另外,濮阳的新石器文化遗址只有寥寥几处,发掘的龙山文化遗址仅有三处,并非上古人类集中活动区域,不符合作为帝都的基本条件。

百度推荐图片“西水坡遗址”

相对而言,国家文物局《河北省邢台市第三次全国文物普查新发现文物点处》一文说:“近日,河北省邢台市第三次全国文物普查工作圆满完成,33支综合调查队和两个旧石器专题调查组经过40多天的积极努力,在邢台市的21个县市区内共新发现不可移动文物遗存处,其中古遗址处,古墓葬处,古建筑处,石窟寺及石刻23处,近现代重要史迹及代表性建筑55处,其它1处。……一是在沙河、临城、内丘、邢台等县共发现旧石器时代遗址36处。其中邢台县北小庄乡发现的旧石器早期遗址距今20万年左右,属于北方以小石器为主的主工业类型,文化层中各时期遗物非常丰富,对研究太行山东麓冀南地区旧石器时代文化序列具有重要意义。二是发现了一批新石器至商代遗址。隆尧县发现的杨村遗址、田村东南遗址、内丘县的近郎东南遗址、王交台遗址等属于新石器时期仰韶文化后岗类型,面积均在数万平方米以上,文化层包含遗物丰富,对研究豫北冀南地区新石器时期文化发展脉络具有重要价值。”这只是年邢台市第三次全国文物普查结果,目前,邢台市到底有多少新石器时期文化遗址,未见官方统计结果,但据散见的相关文章,其数量非常庞大。当时,对“仰韶文化后岗类型”的认识还有待深化,王迅、常怀颖等在《考古》年03期发表的论文《河北临城县补要村遗址北区发掘简报》认为,“遗址北区的仰韶文化晚期遗存具有自身特色,与周邻的雪山一期文化、仰韶文化大司空类型存在明显差别。”关于仰韶文化“大司空类型”的说法,现在学者普遍称为“大司空文化”。笔者认为,冀中南地区新石器文化遗址数量庞大、特征鲜明、与先商和殷商文化具有直接遗传性,除了仰韶文化和大汶口文化区域,全国各地发现的众多文化遗址大多与此相关,该地类型与“大司空文化”类型明显不同,应当为一种独立的、发展脉络清晰、比仰韶文化和大汶口文化更加强势的文化形态。

《保定郡志》所称“高阳故城”并无先秦文献记载,当地更缺少新石器文化遗址。

《三郡记》所说杞县应是今河南省杞县,浚仪亦应指此地,杞县隶属河南省开封市,位于河南省东部,北接开封市兰考县和商丘市民权县,东临商丘市睢县,南至周口市太康县,西到开封市祥符区和通许县。该地上古时期与东夷文化核心区域较近,所谓“竹林仰韶文化遗址”,实际是大汶口—龙山文化。杞县仅有龙山文化时期及其前期遗址三处,没有新石器文化遗址群,而且规模有限,同样不符合作为帝都的基本条件。实际上,按照《开封市文物保护单位名录》,整个开封市市级以上文物保护单位名单中仅有5处新石器文化遗址。作为“绝地天通”的一代帝王和中华民族重要始祖,颛顼生活地必然有相当数量的文化遗址群,所以,这里不可能有“高阳故城”。

百度图片“高阳故城”

按照《钦定古今图书集成·方舆汇编·坤舆典·第一百九卷》的说法,高阳县、浚仪高阳之颛顼说均是附会“高阳”之名,“按《路史》:颛顼年十五而佐小昊,封于高阳。〈注〉涿郡有汉高阳县,以在高水之阳而名。本隶河间,今之顺安军。然浚仪亦有高阳故城。《开封图经》云:高阳氏佐少昊,有功封此。《九域寰宇》从之。非也。盖后都之冒高阳之名于此尔。”

《大清一统志》云:“颛顼城在鄚州东北三里,颛顼所造,今呼为古州,即古鄚县城也。”鄚州镇位于河北省沧州市任丘市,现由河北雄安新区雄县托管。沧州市位于河北省东南部,濒临渤海,地多盐碱,上古时代,是人类生存环境较差的区域。哑叭庄龙山文化遗址位于任丘市哑叭庄村,是沧州市唯一一处新石器文化遗址,是新石器时代至东周的一处聚落遗址,包含有龙山文化、燕南夏家店下层文化、西周、东周等多时代的考古学文化类型,文化内涵丰富。但是,其遗址规模有限,相同时代遗址并未成群出现,可排除帝颛顼在此建都的可能。根据《河北省任邱市哑叭庄遗址发掘报告》所述,王油坊遗址上层碳十四年代为公元前年左右,其中,上层相对年代为河南龙山文化中晚期,故哑叭庄第一期遗存年代约为龙山时代中晚期。按此推论,此遗址当是颛顼末期的文化遗存,应当是颛顼后裔迁徙至此所居,或是颛顼赐予其后裔的封地,这种情况也发生在“楚人”身上,后续文章有专述。

颛顼高阳氏之城到底在那里?

《新蔡葛陵楚简》载:“昔我先出自颛顼,宅兹雎漳,以选迁处。”楚人是颛顼后人,其先人“宅兹雎漳”,亦或说明颛顼即居雎漳。“雎漳”有其原型地,雎即沮水或姬水,发源于内丘县西穷泉谷,沮即黄帝的姓“姬(读居)”,段玉裁《说文解字注》释:“泜水,在常山。前志元氏下曰:沮水首受西山穷泉谷,至堂阳入黄河。按:沮,当作泜。”中丘县即今内丘县,古代曾属常山郡,穷泉谷在内丘县,是泜水发源地。《元和郡县志》云:“赵州临城县敦与山,在县西南七十里,泜水所出。”又云:“临城县泜水,在县南二十里,出白土,细滑如膏,今泜水出中丘县西穷泉谷,东注于堂阳县,入于漳水。”漳水流域分布于今邢台市多个区县,另外,章通商,邢台市还有商河,又名“商水”或小漳河,流经邢台市平乡县、任泽区东部、隆尧县东部一带。沮水的上游亦称“漳水”,是因其发源地在獐(章)獏(莫、么)乡,“宅兹雎漳”是颛顼生活于内丘县及其附近的证明。

百度图片“泜水”

渚,《说文解字》释:“渚水。在常山中丘逢山,东入湡。”《说文解字注》解:“渚水。在常山中丘逢山。东入湡。常山郡中丘、见前志。中丘下云。逢山长谷、诸水所出。”由此可见。“渚”字最初的本义就是内丘县的渚水,这是对其最原始的阐释,也是《说文解字》对渚水的唯一解释。因为渚水位于“华”地,所以称华渚,《帝王世纪》云:“少昊帝名挚,字青阳,姬姓也。母曰女节。黄帝时有大星如虹,下流华渚。女节梦接意感,生少昊,是为玄嚣。”少昊生于华渚,初封于汦水,均位于今内丘县一带,笔者后文将论述轩辕黄帝的都城位置,就在渚水附近,因此,华渚极有可能就是黄帝的宫殿名称,或称“华渚宫”,或称“渚宫”,并被后任帝王颛顼使用(注:少昊未曾称帝,后续文章有论证)。任何事物都有历史渊源,春秋楚国的宫名为“渚宫”,当是楚人对祖先颛顼宫殿“华渚宫”的记忆和怀念,如《左传·文公十年》云:“(子西)沿汉泝江,将入郢。王在渚宫,下,见之。”

百度图片“渚水”

濋,《康熙字典》释:“音楚。水名。《尔雅·释水》:济为濋。”所以,济水又叫濋水,《太平寰宇记》赞皇下:“《隋图经》云:槐水出赞皇山,一曰渡水,亦曰济水,去县十里,此自别是一济。”古濋水发源于嶂石岩南部邢台市内丘县、临城县交界处,呈“几”字形流经赞皇县和石家庄市区,南流入邢台市宁晋县与“漳”汇合,这是楚人发祥于河北省邢台市“濋水”和“雎漳”的又一证据。

《世纪》云:“颛顼自穷桑徙商丘,太行东北及兖,广桑之野,豕韦之次。”此段话易引起误会,颛顼之前帝王为黄帝,黄帝未曾在“商”建都,何来“商丘”?且至昭明之时,尚且称“居于砥石迁于商”而不是“商丘”,所以“颛顼自穷桑徙商丘”不够准确。实际上,此“商丘”绝非今河南省商丘市,而是邢台市商河流域。

“太行东北”是指邢台市临城县北部、柏乡县一带(前文已述临城县西为太行山,昆仑原型是内丘县灵霄山,太行山北端是昆仑北支,即今内丘县寒山);

“兖”是古九州之一,位于山东省西北部,“及兖”在今山东西北部与河北交界处,《周礼·夏官·职方氏》云:“河东曰兖州。”这里所说的“太行东北及兖”指从邢台市临城县北部、柏乡县向东南方向,到山东西北部与河北交界处的邢台市威县、临西县一带;

“广桑之野”是指古“广”地和“桑林”,今邢台市广宗县及附近一带;

“豕韦之次”并非后世豕韦之地,《说文解字注》释:“星纪之次为丑、玄枵之次一名天黿为子、豕韦之次一名娵訾为亥、降娄之次为戌、大梁之次为酉、实沈之次为申、鹑首之次为未、鹑火之次为午、鹑尾之次为巳、寿星之次为辰、大火之次为卯、析木之次为寅是也。”豕韦之次为“亥”,《说文解字》:“古文‘亥’为‘豕’,与‘豕’同。”“亥”表示西北方向,也就是“太行东北及兖”的西北方向,今内丘县、临城县一带。《元史·祭祀志一》载:“青帝位寅,赤帝位巳,黄帝位未,白帝位申,黑帝位亥。”颛顼居玄宫,乃北方之宫,北方色黑,五行属水,以水德为帝,故为黑帝。

豕韦氏,彭姓,源于彭水,高阳氏颛顼之后,《山海经·北山经》云:“又北百二十里曰敦与之山,其上无草木,有金玉,溹水出于其阳而东流,注于泰陆之水;泜水出于其阴而东流,注于彭水。槐水出焉而东流,注于泜泽。”郭璞注:“今泜水出中丘县西穷泉谷,东注于堂阳县,入漳。”彭水即泜水,发源于内丘县蓬山(蓬通彭),流经临城县、隆尧县,入宁晋县和新河县(堂阳县),汇入漳河。

豕韦之次为亥,黑帝颛顼位亥,古文“亥”为“豕”,与“豕”同。“豕”本义是猪。《山海经·海内经》记载了颛顼父亲韩流的形象:“黄帝妻雷祖,生昌意,昌意降处若水,生韩流。韩流擢首、谨耳、人面、豕喙、麟身、渠股、豚止,取淖子曰阿女,生帝颛顼。”颛顼父亲韩流人面、豕喙,这当然只是神话而已。但清楚地表明了豕韦氏的来源,即北方玄宫颛顼家族,发祥于今河北省内丘县蓬山之彭(蓬)水。后世商汤伐豕韦,豕韦氏被迫迁徙,至夏末居河南滑县,被商王武丁伐灭。

《世纪》云“颛顼自穷桑徙商丘,太行东北及兖,广桑之野,豕韦之次”,大致说明了颛顼的国境,基本上就是今邢台市范围,但不包括今清河县一带,因为该地属于少昊之国,后文详述。

在笔者后续文章中将系统性论述“楚人”从内丘县走出的事实,因此,笔者有充分的证据证明颛顼的都城在今内丘县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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